[全职高手][林方]无关爱情故事

无关爱情故事

 

一、

 

林敬言上火车时刚过晚上八点,找到位置看了一眼,外面是一水浸透了的黑,玻璃上结满了横亘的冰霜。放东西的时候,他在窗玻璃上看到上铺一个鼓囊囊的人影缩在被子里。等他放下行李、收拾东西,把几本书塞到了中铺的枕头下面,那人都不曾动过一动。

春运期间人不少,车厢也吵得厉害。难为他还一上车就睡得这么熟。

列车员沿着车厢来查票,尖着嗓子喊了两声也没人应,隔着栏杆拍了好几下他才起来。列车员一看他的脸就皱起眉头,问他:“你家长呢?”

“上厕所呢。”他把那红色的小纸片从外套内侧口袋里小心拿出来,从栏杆里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。

“列车停靠时间不能上厕所。”列车员板起脸,“为什么撒谎!”

她这声颇大,同车厢的人都多少看过来一眼。少年抓抓头发:“哎,真不是,我挺大了,真的……”

列车员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,他突然一扭头,指着林敬言:“真的,不信你问他,我们一起的!”

林敬言听了便也抬头,他看上去年纪不大,十四岁,最多十五岁。鼓鼓囊囊穿了件茶色的毛衣,脖子那里伸出白色的两片领口。看到他看上来,祈求地摇了摇手。听到列车员不太相信地问林敬言:“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?”

林敬言偏头去看他,叫了声:“王二狗?”

“哎……哎!”

列车就要开了,她也没再耽误时间,查了票,急匆匆去了后面。男孩松了口气,掀开被子,沿着栏杆跳下来:“谢谢你呀。”

他这才颇有点好奇地偏头看看林敬言,看他见他没事了,便继续折腾那颇为沉重的行李。

“我不叫王二狗。”他跟在林敬言身后,喋喋不休地说,“你别这么叫我,路上好几天呢,你要有事喊我也行。我叫方锐。”

见林敬言不理他,他又气鼓鼓地说:“你是不是嫌我烦,别呀,那句话怎么说的,哦,相逢是缘……”

林敬言停下来,有点好笑地说:“我倒是想理你,你给我机会插嘴了么?”

“嘿嘿。”方锐停下来,蹭蹭两下爬上梯子,伸长胳膊从上面摸出个矿泉水瓶来,咕嘟咕嘟灌了几口,“你还别说,讲得我都有点渴。”

林敬言翻过手腕看看表,离发车还有三分钟。趁着这时候洗手间人少,便拿出桶装的方便面,和方锐说:“我去接点热水。”

他哦了一声,乖乖地坐到窗边去了,林敬言一手拿着面,犹豫了一下:“林敬言,敬是……反文敬。”他在桌在上划了几笔,“你也可以这么叫我。”

“嗯,记住了。”

等林敬言接完热水回来,车已经发了,方锐把脑袋靠在玻璃上,见他回来,哎了一声:“不过你名字有点难念啊,林敬言?林敬言……”

林敬言在他对面坐下来:“你是不是离家出走的?”

“嗯……”方锐抓抓耳朵,“其实不是的。”

说完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面,林敬言笑了,把面推给他:“还说不是,看你饿的。”

“我真不是,哎多不好啊,你自己吃吧。”

可是他都已经吃了一口了,又假正经地给推回去。

“我还有,大不了用钱买。”林敬言说,“见到未成年人受虐待,挺看不下去的。”

“算是吧。”方锐抠抠桌子上一小块翘起来的塑胶皮,“哎我真吃了啊!我挺饿的。”

“吃呗。”林敬言又往他那推了推,“要不要再来点火腿肠。”

方锐捧起面碗喝了两口汤:“那我等你一起吃,你再泡一碗?”

“现在人多,不去了,一会儿去。”

方锐埋头扒了扒面,转着叉子往嘴里戳:“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,说不定我就是去旅游的呢。”

“这季节根本就不是旅游季。”

“哈。”方锐吃面的手顿了一下,“这个季节不好玩吗。”

林敬言:“也不是,只是过年,旅游的人少。”

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回答小学生问题似的,方锐用手背抹抹嘴,推开碗:“先不吃了,过一会儿吃。撑得很。”

 

和他们同车厢的两个下铺分别是一位奶奶和一对母女,中铺和上铺是一对沉默寡言的夫妻。多半是过年返乡探亲的。小女孩已经比较三四岁,挺调皮,也有点吵闹,上蹿下蹿地。

林敬言从包里拿出一包仙贝逗她玩,她妈妈在一边说:“快谢谢叔叔。”

他顿时有点尴尬,旁边的老太太问:“小伙子多大了?”

“十九。”

“年纪不大啊,回家啊?”

“不是……我去支教的。”

周围的便想起一片赞赏的感叹,方锐从上铺探头过去,有些好奇地看着他。

林敬言似乎不愿意多说,从床头拿出一本书来。一仰头,正好和方锐打了个照面。方锐眨眨眼睛,伸出手:“我也要。”

“什么?”林敬言不明就里,把手上的书递给他,方锐一低头,名字挺长,叫《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》。

“不要这个。”他把书扣在手上,“我也想要好吃的仙贝。”

“没有了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“就一包,随手买的。我不爱吃这个。”

方锐撇撇嘴,把书还给他,翻身钻回去了。林敬言用那几本书敲敲他的床铺:“要看吗?”

“名字太长了,不看。”方锐坐起来,“你有别的吗?《读者》、《故事会》之类的。”

林敬言叹口气,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《高考优秀素材选》:“看这个吧。”

“你还有这个呀。”方锐说,“你应该高考过了吧。”

“打算到时候念给小朋友听的。”他笑笑,“给你打发时间,省得你无聊在上面滚来滚去的,不老实。”

“我睡觉挺老实的。”方锐说,“你那么怕怎么不睡上铺啊。”

“热,还亮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“难为你睡那么死。”

“我觉得这床挺舒服的,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吃过苦。”他挺老气横秋地说,“你放心吧,我不吵你。”

 

这一车厢老人孩子,睡得都挺早。到了十点多就安静了,没多久要熄灯。列车员又来查了一次票,这回没再为难方锐,他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。

方锐挺早就刷了牙,林敬言发现他的毛巾和牙刷都是小兔子。洗脸和小猫似的,抹两把就跑。擦完了就在那逗女孩玩,林敬言看她刚吃完仙贝满手唾沫还去摸方锐的脸。

小女孩刚在床上吃东西吃得到处都是,被妈妈讲过一通,心里有点委屈。低落地很。方锐蹲在床边给她做了几个鬼脸,旁边的奶奶问他多大了。

“我十八了。”方锐立马说,“挺大了吧?嘿嘿。”

“啊?看着不像啊,你显小。”

“对,我显小。”方锐嘿嘿一笑,顺手指着路过的林敬言说,“他显老。”

一车厢的气氛好了点。方锐爬回床上,林敬言坐在窗边看书。离城市已经很远了,外面只有极为稀疏的灯光。

灭灯了以后,车厢很快就安静了。车轮行进的声音被放大,方锐轻松轻脚从床铺上下来,抓抓脸,小声说:“你还看书啊。”

“你不是也没睡么。”林敬言笑笑,“太早了,不习惯那么早睡。”

“这讲的是什么?”方锐问,“小说么。”

“嗯。”林敬言问他,“要看吗?”

“太多字儿了。”方锐笑笑,“我就是看看你。”

“看了就上去吧。”林敬言慢条斯理地说,“我也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
“挺帅的啊。”方锐盘起腿,挺高难度地缩在那小椅子上边,“我之前睡过了,现在不想睡。”

“那也没什么事做了,坐火车挺无聊的。”

“嗯,我第一次坐火车……本来还以为可以看看风景呢。”

他没说他要去哪里,林敬言也没问。他低头看了一会儿书,再抬头方锐已经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。那地方挺局促,他倒睡得坦然。林敬言轻声叫了他两下,没醒,又想轻轻推推。刚碰到他他就一个激灵,差点跳起来。

“是你啊。”方锐揉揉鼻子,“好困,睡了。”

说完也不跟他说晚安,脱掉鞋子两下钻回上铺。林敬言也跟着爬上去,等盖好被子躺平,上铺已经安静了。

 

这一夜睡得不算好,奶奶夜里开始打呼。林敬言离她最近。基本在轰鸣中熬到了天亮,第二天五点多干脆就起来了。洗脸刷牙的时候看到门外冒出个脑袋,方锐举着牙刷也跟着进来。

“早啊。”他叼着牙刷,含糊不清地说。

“嗯。”方锐一边挤牙膏一边看他,“你有黑眼圈了。”

“我晚上做梦床底下有台打桩机。”林敬言笑了,“你还好吗。”

“我还好啊,我床底下又没有打桩机。”

他随口一说,林敬言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。

方锐刷牙挺认真,洗脸就特别敷衍。林敬言拎着他的领子,一把提溜过来:“牙膏沫都没擦干净。”

“水太冷了。”方锐哆嗦了一下,“我害怕。”

他用手指沾了点水,又抹了两把,问林敬言:“干净了没?”

林敬言摘了眼镜,湿着脸凑过去端详他,方锐躲闪了一下:“唉我不管了,就当干净了,我走了。”

回去也太早,林敬言回去的时候,方锐还在那认真看书,指着其中一句问林敬言:“这是英语么?”

“德语。”林敬言眯起眼睛看了一眼,“意思是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。”

“哇,德语你都认识。”方锐肃然起敬似的,“不愧是当老师的。”

“我不认识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刚刚瞎说的,你忘了吧。”

他把昨天看到的地方打开,从里面抽出一张书签,问方锐:“要么?”

“我不要。”方锐一边说着,一边接过来往书里夹,“我就随便翻翻,不按顺序的。”

那你倒是还我啊。林敬言想,看到方锐露出一个书签的角,把书举起来,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下,抽出来:“还你。”

原来是夹着玩的,那书签挺好看。

方锐翻得挺快,后来林敬言才发现他在看每页下面的名人传记,那些逆境出人才的故事。看得还挺感动的,长吁短叹。看完一页,再看下一页的。一本书挺快就被他给翻完。

 

冬天天亮的晚,过了许久才蒙蒙亮。周围的人陆续起床洗漱,小女孩也醒了,挺开心地在床上和她妈妈讲话。周围都能一直听到她的笑声。

“吃早饭吗?”

“我自己有。”方锐说,“总不能老吃你的。”

他说完,爬回床上拿了个包下来。掏出来几包麦片,一些面包。

“你真不是离家出走的?”林敬言又问,想不出别的解释方法,“快回去吧,家人会着急的。”

“嗯……算是,也不算是。”方锐又去抠那块塑胶皮,“一定要听吗。”

“……考虑要不要把你送到警察局去。”

方锐“啪”地把塑胶皮扯断了:“不要!”

“你身上多少钱?到了那边过不了几天的。”

“我……找点工作,打零工。”方锐说,“我打算在那边……”

“广西?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吧。”林敬言叹了一口气,“你……家人都还在吧。”

万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
方锐又想去抠塑胶皮,发现那一块已经被抠秃了,讪讪地收回手:“不在了吧。”

“吧”是怎么回事,林敬言没再问。想再说两句,又怕别人嫌烦。

“好了,不说了。”方锐飞快地说,“吃麦片吗,我去冲。”

“不吃了,太甜。你吃吧。”

方锐嗯了一声。小女孩已经起床了,咯咯地和他们俩打招呼:“叔叔好,哥哥好。”

林敬言看着方锐一下高兴了,也笑着说:“你好。”

小女孩摆摆手:“我去刷牙辣,哥哥也去。”

“我们刷过了。”林敬言说,“你自己去。”

“骗人。”小女孩撇撇嘴,“我没看见。”

“你起得太晚了。”方锐说,“小懒虫。”

“横,邋遢大王。”

小女孩举着牙刷跑掉了,方锐挺开心地说:“真好,我也有个小妹妹。”

“嗯?”

“啊,不说了。”方锐站起来,“起得太早,困了,想睡了。”

 

林敬言看他抓抓脸,又钻回上铺去了。

 

二、

 

方锐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。快中午的时候才下来,被下铺的奶奶说了一通。说年轻人不能这么懒散,他挺不好意思。

林敬言还在那里看书,方锐冲了碗麦片,不好意思坐到对面。

睡了一上午,挺饿的。他在那闷头吃东西,林敬言在那看书。

方锐吃东西挺不老实,吃得也慢。

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吧。”挺久,林敬言突然说,“我就是爱操心,你别在意。”

“没有。我……”

方锐开了口,又闭上嘴,“我实在不想说,你别问了。”

他垂下眼睛,“我知道我挺奇怪的……我也觉得我挺奇怪的吧。”

“没有。”林敬言说,“至少我不觉得。”

“真不觉得?”

“真的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“奇怪的人多着呢,你都排不上号。”

排不上号的方锐放了心,一边说一边右手忙着不得歇,拿着勺柄哐哐哐敲碗。林敬言有点无奈:“不要敲了。”

方锐哦了一声,拿出来摇勺子。

正要说什么,旁边跑过去个人,急匆匆的,撞了他拿勺子的胳膊一下。热水泼出来,浇到他手上。

“哎哟我靠。”

林敬言打了他一下:“叫你多动症,手我看看。”

正要给他拿纸擦,方锐却飞快地给舔了:“还好,不是很烫。”

“你……算了。”林敬言忍了几秒,“我当没看见。”

“多动症”方锐愣了两秒,回过神来,认真想了想,“我就是比较有活力,哎,以前我有个外号叫黄金右手。”

“什么黄金右手?”

“哈哈,不说这个了。你不懂。”

“你坐就好好坐,别乱动。”林敬言把他的勺子抽出来,“坐好。”

“怎么觉得你跟逗狗似的……”方锐说,“你拿走我怎么吃。”

“有你这么皮的狗吗?”林敬言笑了,“哈士奇吧。”

“好吧,你说是就是。”他笑着说,“以后不晃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尽量啊。”方锐补上一句,“真不小心晃了,你也别把我怎么样。”

“我不敢。”林敬言板起脸,“我也尽量。”

“你觉得刚刚那人奇怪吗?”方锐换了个话题,“就刚刚跑过去那人……我觉得他也挺奇怪。”

林敬言嗯了一声,那人戴着个灰色的兜帽看上去有点慌张,撞到了也没道歉。

 

方锐吃完东西要去洗碗,林敬言说他去接点热水,顺便帮他洗了。

“那多不好意思啊。”方锐扭捏着说,“挺……我还是自己去吧”

“你不怕水冷了?”

“那你去吧。”方锐迅速把碗递给他,“谢谢你,好人一生平安。”

林敬言拿了自己的杯子,方锐指指他放在桌上的书:“我可以看吗?”

“你看吧……别用脏爪子摸来摸去就行。”

“我爪子可干净了啊。”方锐冲他挥挥爪子。

“本来我都不在意了,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呢……”

“瞎操心。”方锐说,“好了好了我看书了,别打扰我。”

“你到底多大?”林敬言说,“问完我就走。”

“……你猜呗。”

“十五,不对?大了还是小了。”

“你好无聊喔,你说十五就十五。”方锐无所谓地说,“我都不介意,你介意什么。”

“不是……这个书……”林敬言转过身,“算了,你看吧。”

 

林敬言洗干净碗,看着方锐的饭盒。上面画着小熊一家,还有个画了蝴蝶结的勺子。自顾自笑了一会儿,回来却看到把书丢在那里,闷头装鸵鸟。

“怎么了。”他觉得挺好笑的。

方锐捂着耳朵,气呼呼地说:“我再也不相信你了。你看黄书。”

林敬言无奈地说:“这不是黄……算了。”

方锐一副受骗了的样子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,好担心你要教的小朋友。”

“怎么就是小黄书了,你看到什么了。”

“就是……我干嘛要说啊!”方锐没好气地说,“真没想到。”

“没想到我这人这么猥琐是吧?”

“哎呀,也不是。我就是……以为你是挺正经一人。”

“好吧。”林敬言坐会去,把书立起来,“你不看了吧?那我接着看了。”

方锐回忆了一下,觉得林敬言看书的时候根本没什么面红耳赤的反应,这人太深不可测了。林敬言又看了一会儿,看方锐还把自己埋在两个袖子里:“还没生完气?”

“我没生气。”方锐说,“哎,有点惊讶嘛。”

“惊讶什么?我一边和你聊天,一边看——”

“哎哟你别说了。”方锐哐哐哐哐敲桌子。

林敬言一巴掌打在他手上。

“我靠你打我。”方锐摸摸自己的手背,瞎嘘,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呢。”

林敬言又打了他一下。

“这又是为什么。”

“别说脏话。”林敬言皱眉头。

“我靠哪算脏话啊,那你要我操我日他妈的什么的怎么办啊……你这人怎么这样啊。你看小黄书我都没打你。”方锐委屈地说。

“那你打啊。”林敬言摊开双手,“给你打。”

方锐笑了:“两个都能打?”

“留一只,万一你打的太重我要废了。”

“那我要好好选啊。”方锐认真地说,“左手吧,左手不做事。”

“我是左撇子。”

“真的啊?”方锐犹豫了,回忆了一下林敬言平时的生活习惯,好像没看出他是左撇子?“那……”

“要想打右手我就是右撇子。”

“好烦。”方锐啪地一声,两手都打得挺响,“懒得选了。”

“打得挺狠啊。”林敬言评价,“跟鼓掌似的……”

两个人都笑了,都觉得对方特别傻。

 

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,下午火车沿途停了一个站。停了好几个小时。车上的人多少都有点无聊,也有陆续下车的。小姑娘也想下车,可她妈妈不同意。于是就在那缠着方锐跟他玩。

林敬言用余光看到方锐和她说了几句话,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她一步一步挪过来。

“哥哥。”小女孩怯生生地说,“你还有好次的仙贝吗。”

“好吃的仙贝”这种说法似乎有点耳熟,林敬言摸摸她梳好的小辫子,笑着说,“我没有好次的仙贝了。”

“喔。”小女孩有点失望,转身跑向方锐,一把扑向他怀里:“哥哥,叔叔说他没有好次的仙贝啦。”

林敬言无奈地去看方锐,见他促狭地眨了两下眼睛:“那你让叔叔去买。”

“妈妈说不能找别人要东西。”小女孩有点委屈地说。

“那我去。”方锐把小姑娘抱起来,可怜兮兮地说:“哥哥你还有没有好吃的仙贝。”

“是叔叔。”小姑娘小声纠正他。

“叔叔你还有没有好吃的仙贝。”

林敬言笑着说:“叔叔没有了。”

“怎么办。”方锐说,“他没有了。”

“怎么办。”小姑娘不会说话了,只能跟着他学。眼巴巴地看着他俩。

“他是坏人,不理他,我们自己去找好吃的仙贝。”方锐把她抱回床上坐好,右手放在左肩上,欠了欠身,“等找到宝藏就回来救公主。”

林敬言有点好笑,拿上外套跟着方锐下了车。车下果然挺冷,方锐没别的衣服。

“我去买吧。”他说,“你回去。”

“我买。”方锐抢着掏钱,“不要你的。”

车站有不少妇女,推着车子卖零食。围了不少人,还要排会队。林敬言结果他的钱:“好,我去买,用你的钱,行吧?”

“嗯。”方锐放心了,“那你快去。”

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冷,他把帽子戴起来捂住耳朵。

林敬言过去了,他就在原地等他,没一会儿他回来。方锐听见他说:“眼睛闭起来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你会做很无聊的事情。”

林敬言笑了:“那你装作不知道不好吗?”

方锐犹豫了一下,合上眼睛。

“张嘴。”

他迅速睁开眼睛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林敬言没说话,一首按住他的眼皮,把那不安分的睫毛压下去,松开手,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。

他的力气不大,方锐却被按着不能动。正想着要不要挣扎,林敬言把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。

方锐舔了一口,叼着仙贝睁开眼睛。

林敬言手上还有一片:“你先吃,吃完了还有一片。”

方锐鼓囊着嘴巴:“你好幼稚,我装作不知道好难。”

“哈哈,我还以为挺浪——”

他意识到不对,闭上了嘴:“还要吃吗?我买了别的。”

“再给我留一包吧,剩下的给小朋友吃。”

“嗯。”林敬言给他拿了两包,转过身。听到方锐小口咬仙贝的声音。

“……你看我干嘛?”方锐扬起好看的眉毛,“你看着我都吃不下去了。”

“看你就觉得冷。”林敬言有点好笑地说,“穿那么少。”

“还好吧,我习惯了。”方锐舔舔嘴角,“我们去找小公主。”

“不用急吧。”林敬言说,“想在外面透透气,里面闷得狠。”

“嗯。”方锐跟他站在一起,“我就是怕我不小心把仙贝吃完了……”

“那就吃吧,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。没了再买。”

“算了,零食吃多了不好。”方锐说,“你家人不给你吃吗?还是你天生不爱吃。”

“他们……都有点吧,从小没有吃零食的习惯。”

“你父母挺开明的呀,还让你来支教。”他想起初见时听到的话。

“我父母已经去世了。”林敬言说,也没什么很介怀的样子,平铺直叙。

方锐闭上嘴,突然觉得有点冷。好像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温暖的相似。

“对不起啊……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林敬言说:“怎么不说话了?你又不知道。”

方锐说:“我怕你难过。”

“有一段时间了。”林敬言看着远处的行人,有恋人、有亲人,朋友。成双成对的。很少有他们这种、形单影只凑在一起的人。

“快走吧。”方锐好像有点低落,拖着袋子沉默地往前走。

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,林敬言想。

“小公主”乖乖地坐在床上,方锐敲窗子的时候,她还没听见。是她妈妈先发现的。

方锐嘿嘿地笑,隔着窗子冲她摇摇手上的仙贝,小姑娘很高兴地说要吃。

“这个王子太不专业了。”林敬言笑,“窗户都打不开,怎么救公主。”

“王子不好当啊。”方锐也笑了,“我还是当偷吃仙贝的大魔王吧。”

然后他听到林敬言说:

“那我就把王子偷走了。”

 

小姑娘不懂为什么叔叔凑在哥哥耳朵边说了一句话,他脸就红了,有点奇怪地眨着大眼睛。

 

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回了车上,林敬言看方锐有点心不在焉,正要叫他。看见门口站着两三个聊天的女生,便没说话。上车的人多了几个,方锐走在前面,却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
迎面的人有点眼熟,是早上撞到方锐的人。

“你先回去吧。”他把零食塞给他,“我……有点事。”

林敬言没来得及问,看到他转身跑下了车。

他皱皱眉头跟了上去,正好看到那个灰色兜帽男行色匆匆地回来,和方锐错肩。

那男生要过去,却被方锐迎面撞了一下。两个人都没多说话,林敬言没出声,方锐看到他,有点意料之中的意外,给他一个安抚的神色。

兜帽男没在意,回去了。林敬言装作没看到他,刚好那些女生聊完天要回来,方锐让开一步让她们先上车。隔在了他们中间。她们经过的时候,林敬言看到其中一个女生手上的塑料袋里有个粉色钱包的影子。

他什么都没说,再去望过去,方锐像个做错了的孩子似的看着他。

“你……”

方锐捏紧了拳头。

“我不会问的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……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
“你看到了。”方锐说,“没事,你看到了吧?别喜欢我了,我不好的。”

“不是这个。”林敬言说,他不会问他行云流水一样娴熟的技巧,也不会问别的,那代表的经历过什么:“你……你这样,他还会对别人下手的。我只是觉得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更好。”

他反复地解释着。

“你不懂的……他们都是,一伙人,会报复的。”方锐说。

“为什么不告诉列车员?”林敬言说,“人赃俱……”
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方锐打断他,“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反正,你别喜欢我了。”

方锐想,他不能按照他的思维要求林敬言,林敬言也不能按照他的思维要求他。林敬言那一定是最正常的思维——一般人的思维。

也对,他很少身边有这样的……正常人了。

“谁说我喜欢你了?”林敬言反问。

“我预防一下。”方锐飞快地说。

“那也来不及了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“你知道传染病都有潜伏期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方锐干巴巴地说,“那是什么?”

“就是……”

林敬言低下头,带温度的气息停在他耳侧。方锐屏住了呼吸。

他却起身,错开了,什么都没发生。

 

三、

 

他们没再说后面的话,方锐拉过他的手:“我觉得你爸妈一定是很好的人。”

“嗯,是很好的人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也这么觉得,他们都是大学里的教授,很老实正派的人。”

可是老实正派的人却早早结伴去世。

“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是什么人。”方锐看林敬言回握住他,“我只有一对养父母,他们对我……不是特别好,就是,特别冷漠。本来我挺高兴的,后来发现他们其实,是想让我照顾他们残疾的儿子。”

“然后你就跑了?”

“嗯……我被拐卖过两次。第一次我不记得了,第二次在一个……犯罪团伙?是这么说的吧。”他故作轻松地说,“不偷东西会被打的,打残了就去要饭了。我不是很想要饭来着。”

“方锐。”林敬言叫住他,他却没停。

“你让我说吧……我好久没和人说了。不对,我只跟记者和警察说过这些。后来大概过了两年吧,那个‘团伙’被‘打击抓捕’了,我们一群‘被拐儿童’就被‘解救’了。后来我一直在孤儿院,那里有个小妹妹,比我小两岁,可干净可乖了……后来也被领养了,她会过的很好的吧?我怕她已经把我忘了。不过还是忘了的好。”

“嗯。”林敬言不知道是说“她不会忘了你”,还是说“她会的”更好些。这是他不能感同身受的善意。

“后来我也被寄养。我应该很感激的对吧?毕竟他们养了我……可是我过得……不算太好。我觉得自己挺自私的,哈哈,孤儿院的阿姨总跟我们说出去以后要对寄养家庭抱有感恩的心。”

“没有。”林敬言说,“这种事情,别人不好说的。”

“我说了这么多,反正你别喜欢我了。”方锐认真地说,“我不好的,我……很坏。”

他低下头,轻声说:“我偷过很多东西,到最后也没还回去。我记得有一对母女,看起来家境也不太好。妈妈带女儿去吃肯德基……然后钱包丢了,妈妈在哭,女儿也在哭。还有一次,偷了个中年男人的钱包,拿了钱以后,在里面看到一张纸,别的字不认识,就记得上面是病危通知书。”

方锐把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,也都想了一遍:“我真的很坏的,你……别喜欢我了。”

“那你就能喜欢我了?”林敬言反问。

“我没有。”方锐迅速辩白,“我就是……”

“我跟你讲两个故事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听听好吗?

方锐点点头,林敬言说:“第一个,两年前,一对夫妻在广西旅游,在山道上发生车祸,不幸遇难,尸骨无存。”

方锐回扣住他的手指,林敬言拍拍他的手背:“第二个……也是两年前,一个学生拿到他第一笔奖学金,用这个钱,给父母报了一个广西的旅行团。”

方锐抓住他的手紧了紧,林敬言说:“你知道了吧……我也,我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外面有人进来了,他们迅速松开了手。这才发现掌心都是汗,不知道谁跟谁的。

“所以后来我每年都会来这里支教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也……挺内疚的。”

方锐想说,这怎么能怪你呢。但是他又说不出来。他也想抱抱他,但是这里人又太多。于是他最后只说,那我们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吧。

“我本来还挺好奇的。”林敬言说,“这种好奇还挺……残忍。”

“还好吧。”方锐说,“再难我也过来了。”

“对我挺残忍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也没有可能早认识你一点。”

“不会啊。”方锐眨眨眼,“我以前在南京流窜作案的。”

“是吗,可是我没有被偷过东西。”林敬言一本正经地说,“你在哪附近流窜作案?”

“还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啊,当然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。”方锐笑。

林敬言想了想:“也是。”

“嗯。不过我们都听说有建一个采样库……以后会找到的。”

山风从他们身侧掠过去,火车快开了。

“回去吧。”林敬言说。

 

回去给小姑娘吃到了仙贝,她玩累了就睡过去了。火车要行进三天,明天就能到。

“你来这里……是来找你父母的?”

“他们说我的口音比较像这边的。”方锐解释说,“平翘舌音不分什么的……所以来这边看看。”

“是吗。”林敬言想了想,“广东应该也是。”

“是啊……”方锐垂头丧气地说,“中国太大了。”

他托着腮,用嘴巴刘海上吹气,赌气似的,又说:“不过万一呢,比方说我在广西旅游,然后我走在路上,迎面就看到一个人,跟我长得特别像,说诶,你是不是我儿子……”

他说着眉飞色舞。林敬言笑了笑:“哎。”

“你哎什么——好啊你占我便宜!”

“不要那么大声。”林敬言看看四周,“好多人看着呢。”

方锐笑得挺开心,林敬言又说:“你放心,我普通话还是挺标准的。”

他没懂什么意思,也不想懂。

“我突然不是很想找他们了。”方锐垂头丧气地说,“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他们亲手把我卖掉的。”

“那就当旅行吧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第一次独自旅游,大概也你这么大。”

“去哪里?”

“爬黄山。”林敬言笑了,“也还好吧,不要笑成这样。”

“其实我有户口的啊。”方锐说,“十五岁,应该报的大了点,可能是十四吧。”

“那我那时候还没去黄山。”林敬言挺诚恳地说,“你比较厉害。”

“好像没什么值得得意的。”方锐说,“不过还是接受你的评价。”

 

第三天的时候,林敬言把那个偷东西的家伙揍了一顿。

方锐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对方并没有同伙的,打得应该也不算惨。他倒是手背挂了彩,青青紫紫,看着有点触目惊心的。

“你又不让我报警,总不能让他一直偷下去吧。”

到了最后一天,对方有点嚣张。如果再偷的话,说不定也要偷到他们这边来了。

方锐有点不太高兴,不过并没有说出来。

“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人,你记住这一点吧。”

“曾经是一样的人。”方锐说,“你不懂,以后也会是……这是我的一部分。”

这段的他不是说摒弃就能遗忘的。

“他又没有直接损害到你的利益。”方锐说,“你何必,这么嫉恶如仇。如果他是我的话。”

“如果他是你的话,我也会揍你的。”林敬言说,“不过如果我不认识你的话,我会报警。”

“你不认识我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他偷东西。”方锐没好气地说。

“知道的啊。”林敬言说,“我让他想办法把证件都还回去了。钱的话也没办法吧。”

“没有什么用的,你打了他一顿也没有什么用。”方锐说,“但是……我只是不相信警察。”

所以不能用自己的过去评定你的判断。

方锐想了想:“但是挺好的,如果我犯了错,先遇到你打过我一顿。”

他们又不敢往下说。

 

方锐挺久没搭理林敬言,白天黑夜就缩在上铺不知道做什么。小姑娘想找他玩很多次,方锐都在装睡。最后她要提前下车了。方锐才下了床。

他看上去挺舍不得她的。

“下次再给我买好次的仙贝呀。”

“嗯。”方锐点点头,其实没有下次了。

“你今天都没陪我玩。”

“我错了。”方锐讪讪地说,“下次补给你。”

小姑娘背好书包跟他们拜拜,再到下一站,车上骤然冷清了不少。

 

“我没有生气。”方锐坐到小桌前说,“我没什么和朋友交往的经历,你多担待吧。”

“朋友?”

“唉,就是。”方锐笑着说,“我们别说这个不好吗。”

“好啊。”林敬言说,“那说什么?”

“聊聊天,你给我说说那个小说吧……就,小黄书。”方锐说,“我知道嘛,文学作品,不能那么……用那种思维去看。”

“它就是小黄书啊。”林敬言说,“想要么,我送你。”

“这不好吧。”方锐看他递过来的东西,像看地雷似的缩回手,“我我我不要,你自己留着吧。”

“也行,以后看到它就想到你。”

“你这人!”方锐把“变态”两个字塞在嘴里,半天吐不出来,最后问,“变态算脏话吗?”

“说别人算,说我就不算。”

“我靠,变态!”

林敬言笑了,这时候是下午,天大亮,两边都是高原景色。

“你还这有可能是广西人。”林敬言说,“这嗓子。”

“这嗓子怎么了?”

“唱山歌啊,‘变态!’”,林敬言捏着嗓子叫了一声。

“好了好了。”方锐被他搞得都不想说‘变态’这个词了。林敬言笑完了,看着他:“你以后还打算记得我吗?”

不是“你还会吗”,是“你打算吗”。
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方锐问他。

“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想记住我的样子。”

“不是啊,我就是……觉得我们俩的世界挺远的。”

“咦?”林敬言大惊小怪地说,“难道你不是地球人!?”

方锐还没说话,他又拱拱手:“原来如此,失敬失敬。”

他说得太认真,方锐仿佛自己也可以相信了似的。生活突然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、理性一般的有趣。

“或许吧。”方锐说,“从别的星球上掉下来的,遗失了记忆。所以找不到家人。”

想到这里,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安静的起点。

林敬言看一眼窗外说,“收东西吧,准备下车了。”

方锐乖乖地哦了一声,爬上去拿了他的包,里面的东西很少。一些吃的、一些钱、在孤儿院的户口卡复印件、当年那些打拐事件的报纸。整理完,摸出个仙贝,咦了一声。

“你、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。”他不可置信地说,“我可是盗圣,居然不知道……”

“你技术下降了呗。”林敬言摊摊手,“你看,你以为很了不起的东西,在我这种普通人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“啊……啊?”方锐愣了愣。

“快走了。”林敬言把他手上的仙贝拆开,咬了一口,塞回他手里,抓着他的手拿到嘴边:“快吃,趁热吃。”

方锐被迫吃了一口,反应过来:“什么叫趁热吃啊!”

“啊,你说呢。”林敬言嘴里的仙贝还没吃完,“要不要再试试。”

“你滚。”方锐想用仙贝砸他,又舍不得。

“那我真的滚了。”

他看着林敬言背着包往外走,越走越远、越走越远,突然说:“方大爷,您下不下车啊?”

“我什么时候成你大爷了。”方锐跟着他,下车、检票、出站,一步一步的。

他都不舍得把步子迈得大一点。

“不许说脏话。”

“你大……你以后管不着我了!”

林敬言眯起眼,回头,挑衅地说:“你试试我管不管得着?”

他说完这句话,已经出了站很久,方锐低下头,轻声说:“咱们以后……别见面了吧。”

方锐的声音越来越小,淹没在了喧哗的人声里。

“我好像有点喜欢你。”

路过的旅客背得大包行李撞向他,林敬言下意识护了一下他的肩,松了一口气: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
所以别见面了。

方锐点点头,转身往外走。车站里的人非常多,人来人往,潮声汹涌。林敬言走了两步,三步,走了更远。就要走出车站了,可他突然回头,看见方锐也在这时转身,向他跑过来。

林敬言大步向他走去。挤着簇着往外面世界拥去的人,他穿过他们,看见精疲力竭、气喘吁吁地说:“怎么办,我后悔了……”

“我也是。”他擦了一把额尖的汗。

“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?你要是有电话,或者你回来……”

“我会的。”林敬言说,飞快地从包里拿出纸笔,“转过去,趴一点。”

他把方锐转了个面,压在他背上写了串地址,歪七扭八的。

方锐接过来,努力辨认了一翻,笑了:“太好了,差点就错过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林敬言说,“幸好这人多,跑得都不够快。”

“我突然想起来,我觉得我活得挺不容易的。”方锐说,“居然还让自己更不容易一点,缺心眼死了。”

“也对。”林敬言说,“反正我也……没什么顾虑。”

“要不我跟你去支教吧?”方锐说,“我觉得走大街上找父母也挺不靠谱的啊,反正已经失去了就不要再错过了。”

“你去警察局看看吧。”林敬言说,“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事。我支教的地方……没有电话。”

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大,好像此刻不抓住手,就要永远被彼此的时间错过了。

“可是我好像还有挺多事情要做。”方锐说,“你也是。”

“所以你要记得来找我。”林敬言笑着说,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去哪找你了。”

“那么再见了……还会再见吗?”

“当然会的。”林敬言抓过他的手,把那捏成一团的地址摊平,折好,放进他口袋里,“祝你好运。”

“嗯,祝你好运。”

 

林敬言沿着人流往外走,想起那书后面写的一句话。其实翻译就写在背面翻一页,方锐不知道。

那上面是:

“——山和山不相见,人和人要相逢。”

 

END。


[全职高手][林方]普通爱情故事


大寒潮来的最冷的两天做了个梦,梦见林敬言背着个很大的行囊,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走。再然后梦到了个挺完整的故事,一觉醒来觉得非常玄妙,觉得一定要写下来。

再梳理的时候却发现,诶,这个故事好像和梦里也不太一样嘛。

急匆匆地走完了个一点也不适合急匆匆的故事,惭愧。挑了个“大年三十下午五点”的定时发送,感觉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大家开始准备做年夜饭的时间了吧XD

差不多就这样,去年过得不知道算好还是不算好。虽然总体总是不太顺,但是真的发生了很多特别三生有幸的事情。

抓脸。没给这个故事一个很好的水平发挥它,感觉颇为狼狈。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啦。


平安喜乐,

万事顺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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