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盗墓笔记][黑花]扑朔

文于2013-2-14

突然发现是去年情人节搞出的大BE,吐舌。难得写个原著背景嘛。

整理存稿发现存稿少得可怜。尘因、晚信、扑朔。战争回忆。嗯,没了【

所以说不存稿却恋旧神经病星人就不要学我哭着删东西了好嘛,切记切记。

总而言之,新年快乐啦。


扑朔

——“走向你,如涉深河。”

 

解雨臣到达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,冬末春初的太阳软软的,晒在他脸上。小巷很窄,歪歪斜斜地照不到头。他像株喜阳的植物一样,沿着石墙边上的阳光缝儿走。一步一步挪着和那颜色叫着劲,尽量不走偏。也便生出一种乐趣来。低着头,过长的刘海有点挡眼。直到不知道走了多久,面前出现了一双脚。


他就弯弯眼角那么笑一笑,小路的尽头就是黑瞎子现在住的地方。一室一厅,平房。纱门破了,是被他以前捡的野猫挠的。后来野猫不见了,不知道是被城管抓走了,还是偷去做了羊肉串。
    

“怎么站着呀。”他跟着进了房间,里面没开灯。好在采光好,东西晒。上半部分被黑瞎子拿过期了报纸草草糊住了,下半部分没管,知道他会来。
    

“那你觉得我该怎样?”黑瞎子看着他在床上坐下,“躺着?”

    

“不开工?”他笑他,黑瞎子支了个摊子,卖炸串,放学了到学校门口去卖。这个点是串食材的时候。黑瞎子也笑,花儿爷想吃。那我现在就把您喂饱了。
    


说完他看看窗外:“总有一天不做了,熊孩子们习惯我了,会不适应。隔三差五摆一摆,突然走了他们也不会太难受。”
    

“美得你。”解雨臣伸手去够窗台上的那个碗,他在这没有杯子,黑瞎子给他专门留了个碗。他拿起地上的暖水瓶倒水,瓶还是满的,水却已经凉了。他漫不经心地喝,边喝便给他那窗台上的花浇浇水。喝一半,倒一半。喝完他擦擦嘴角,说知道你还活着,我也就安心了。
    

黑瞎子笑,您死而瞑目,放心的去吧。

   

解雨臣瞪他,眉头微皱着,脸被晒得呈现一种橙黄色的晕。透光窗户,能看到空气中有灰尘漂浮,黑瞎子站在他面前,被勾出一个金色的剪影。
    

他伸手去压了压他的头发,黑瞎子的头发很硬,有点咯手,他慢慢地缩了回来。笑着说:“瞎子也该梳梳头啊。不求你身残志坚,起码生活自理吧?”
    

黑瞎子弯下腰,对他说了什么,他没有听见。逆着光,他看不见他的表情。想着是不是黑瞎子看他也像这样,只有一个模糊的样子,什么细节都一点点、一点点被抹掉。只剩一个深深地、深深地烙印。哪怕不甚清晰。

    

黑瞎子以前捡的猫,花的。他管他叫小花,解雨臣不高兴。他还是这么叫。据说是有天看到他在房梁上,看到黑瞎子就吓跑了。他就在门口摆上个豁口的小碗,倒上剩饭剩菜。再开门的时候,饭被吃了个大半。后来养熟了,解雨臣来,也不怕。在门口望一望,喵两声,却不让摸,不给碰。伸手它就往后躲。黑瞎子笑,说怎么跟你似的。
   

解雨臣佯怒:我有那么脏吗。你也不给它洗洗澡。   

黑瞎子也笑,笑完了说一句,我就是想给它洗,也看不见呐。

而小猫已经跑掉了。


 

解雨臣有时候来得晚,天已经黑了。又没有路灯,只有远处的一个光影,是黑瞎子给他留的灯。他走在路上,看到小猫,一小团一小团的,那么点点大的一小只。颠儿颠儿地跑过来,又装作不理他,扭头在前面走。任凭解雨臣怎么唤,就当做听不见。只是领着他,避过那些水凼或者垃圾。他想或许黑瞎子的世界也是这样,只是一个扑朔的轮廓,漆黑一片。远远透出一个光影,又看不清。只有那一小点点东西,陪着他,让他不至于走着夜路,撞到或者绊到。
    

他走到头,黑瞎子就在那一小片光影中,等着他。留着两个碗,一个给他喝水,一个给小猫做饭盆。

解雨臣走出去的时候,不小心踢到什么。一低头,是那个小猫的碗,他想它可能再也不会回来,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把那个碗收走。
    

他回过头,黑眼镜还站在原地。看着他的方向,眼睛没有焦距。

解雨臣往前面走,到了第一个转角回头,黑瞎子还在那里,于是他大喊了一句:“我走了啊!”
    


那是北京的春天,因为他的大喊,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,扑棱棱地飞了起来。四周都是高墙,只有黑瞎子房门口那一小块是亮堂的。而那个人,已经看不见这一切了。


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黑瞎子已经知道他活不了多久,索性连眼睛也不去治。他住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。道上盛传他现在瞎着在等死,干脆连寻仇也不去了。房子在小巷的尽头,平时不会有人。黑瞎子搞了辆老旧的二八凤凰自行车,刚住进来的时候,还能模模糊糊看见。解雨臣要进来,黑瞎子老远就能听见。他拨两下那个铃,骑上来到巷口接他。巷子太窄,路又不平,陪着他走,老要撞上。解雨臣说几步路的事儿,非要骑车干嘛?黑瞎子嘿嘿一笑,说意义不大,但内涵却深重。你要累了,我随时把唯一的破车借你骑;要是不累,这些苦就都我趟。
    

解雨臣看看他那除了铃不响哪都响除了闸不灵哪都灵的破车,忍不住推他一把。黑瞎子摔的龇牙咧嘴,嚷嚷说解雨臣你欺负残疾人!解雨臣笑嘻嘻地把他拉起来,说:我也有深重内涵,你要是死了。我绝对会第一个知道。提前给你烧纸。
    

黑眼镜扶着车,说你还没说是你干的呢。

    

他的确没有说错,解雨臣去看他之后不久。黑瞎子就死了。他去的很安静,解雨臣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地醒了,醒的时候很清晰,仿佛睡过很久。看看时间,摸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。没过一会儿就有了回音,他嗯了两声挂掉。又重新闭上眼睛,迷迷糊糊睡去似乎做了个梦,醒来眼角湿漉漉的。
    

那个房子他就一直留着。忙起来,好几个月都不能去一趟。窗台上的花早就变成了一堆干枯枯的枝桠。门口的破碗却还在,他的那个碗也是。地上的水瓶早就空了。他早就习惯了那个温度,略粗糙的触感,宽厚的形状,总觉得只要知道他在,也能安心。可是后来拆迁,房子被扒掉了,他拿到一大笔补偿款。拆迁人家打电话通知他,叫他可以去看一看,他也没有去。就那么想象着那个人生活的痕迹,一点、一点,被轰鸣的机器铲平,新的建立起来,终究什么都没有剩下。

    

他在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扑朔的影子,渐渐、渐渐模糊。却每每一想起来,内心就有清晰的,活过的感觉。

    


他老了以后关节老疼,全身都疼。往往疼起来,整宿整宿地睡不着。躺在床上想东想西,爬起来喝水,胳膊却疼得抬不起来,一不小心没拿住碗,掉到地上,磕了个豁口。
    

他就想起曾经在黑瞎子家门口摆的那个碗。那个人曾在那里等他,即使自己看不清,也要为他开着灯。
    

骗子,他咬牙。骗子。
    

他捡起那个碎碗。因为握得太用力,尖头扎进了掌心,血流下来,一滴一滴。他想问他,如果你还在,看到这一切,你会不会心疼。
    

可惜啊,你已经死了。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,不公平。
   

骗子。

    


他想起他走之前,黑瞎子对他说的他那句,他没有听清楚的话。他很肉麻的说过很多情话,解雨臣总说他懒得听,而最重要的那句哑谜。他反而错过了。
    

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,也是这样的日子,他和人家谈生意,不想变成鸿门宴。对方拔枪的前一秒,一个厨子推门进来,不停问对方的口味如何,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。所有人都愣住了,除了解雨臣,对着那熟悉的墨镜,止不住的笑意。
    

他跟着大厨走出包厢,走在地毯上就像高台,他唱“用尽千般计,仍旧一场空”。声音绵长。那个时候的黑瞎子回过头,嘴角勾一勾,仿佛他真的是在台上,而台下落满灰尘,只有他一个观众。望着他,提前了好几个世纪的模样。

    


他们从未开始,亦没有过结束。这世间千万人曾成过客,不过是一句扑朔。

    

解雨臣有天回北京是夜里,没有通知伙计,打算自己坐地铁回去,黑瞎子却来了。两个人在空旷的机场大厅里,黑瞎子说他过来散步真巧好像也太假,于是他们望了一会儿,黑眼镜就转身带他去停车场。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朋友,或者多了那么一点点,但终归是所谓的朋友。
    

回去的路上,过桥,因为没什么人,车速特别快。解雨臣把窗户打开,噼里啪啦吹进来一阵,碎头发打在脸上拍的生疼。那边的黑瞎子便关了窗户,解雨臣又去开。无言的争吵。黑瞎子却拿出不容置疑的架势又关了窗,还啪地一声锁上了。只是给他留了条不大的缝,那么一点点,刚好可惜,让心事溢出来的模样。
    

一路无言。解雨臣看着窗外的夜色,路灯像沉默的星。没有什么是永远等待着的。北京这么大,这么美。多少人拖家带口北漂而上在这里求生活。他们那么辛苦,却还总有人逼着问。你幸福吗。

车停在楼下的时候解雨臣去抠那个门锁,抠完以后坐了一会儿,却什么都没说。转身扒开门下了车。黑眼镜没有跟上。他拖着虚浮的步子缓慢挪着。直到黑瞎子叫住他。

解雨臣,他听到他问:你累吗?

你累吗。这么多人问过他那么多问题,婚事,工作,前程,年薪,星座血型爱好。喜欢吃什么喜欢的女孩类型,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累吗。

累不累又有什么区别,终究还是要在这茫茫人海中,孤身一人呵。

那你呢?他听见自己问,你累吗?

我累。黑瞎子喊,我累,很多时候。但是你对我说累的时候,我一定不会告诉你。

我没法把你的都抗过来,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。只要我看着你,就好。

解雨臣想笑,于是他说大晚上的快别煽情了,我走了,你也早点回去。可是黑瞎子却不回答,他说你在逃避,你在逃避什么?

解雨臣说,我不累。我从小就在等一个人出现,我受欺负落委屈,都可以有人说一句:他在。可我等了很多年,都没有等到,直到很多年以前,我就不抱希望了。

那天的风很大,他依稀记得黑瞎子说。啊,让你久等了。

 

他从来不说对不起,他说让你久等了,他却从来不说对不起。没有谁真正意义上对不起谁,他们短暂相遇,解雨臣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相信他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一起,后来又分开。而算来算去,被时光湮灭了痕迹春秋埋葬了心情,算来算去,他终究对不起他的,不过数十年前那一死,而已。



评论(25)
热度(1353)
  1. 共17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一颗花生。 / Powered by LOFTER